茶园电厂 陈雯義

在南北地域的网友为冬至是吃饺子还是汤圆的时候，只有贵州人民默默端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退出这场旷日持久的纷争。

要说吃羊肉，各地有各地的吃法，北京的铜锅涮肉，西北的手把羊肉，陕西的羊肉泡馍，但最日常最能抚慰贵州人民的胃的，只有那一碗朴实无华却又内含乾坤的羊肉粉了。在外地人看来，贵州的羊肉粉是带着些许“傲娇”的，给羊肉取名字都要特别提出出身哪一派别，师从哪一大家。比如虾子张家羊肉粉，刘家水城羊肉粉。要论哪门哪派是最好吃的，只怕不能有个定论，不过是风味不同，各自承载了各个村镇的人对于冬天的记忆。

屋外是寒风彻骨，冻得人缩脖子搓手跺脚。撩开门帘进了粉店，小小的店内热气蒸腾，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随意找一处点上一碗羊肉粉，找个小碗打上一碗每个店都不同风味的泡菜，等待一碗粉的诞生。老板抄起一碗温过的粉，倒入大大的漏勺内，在热水里翻滚唤醒，变得柔软剔透，再倒回大碗里，夹入早早片好的带筋或连着皮的羊肉，盖上现煎出锅滋滋冒油的鸡蛋，打上一勺羊杂，从翻腾的羊肉汤锅里舀上飘着红油的原汤，浇在刚捞起来的粉条上，这功夫也才得了一半，必得再端上桌之前再添上一勺香菜和酸菜，才将这一碗粉的香气发挥到最大。端回桌后，加入酱油、醋，盐、味精、花椒，再来上一勺粗细各半的胡辣椒面，搅拌均匀才能开吃。这吃粉也有名头，不能像吃西餐，切牛排一样讲究餐桌礼仪，汤上浮了一层热油，热气都闷在碗里，轻轻夹起小口品尝只怕会烫出一嘴泡。用筷子捞出一注粉后，要吹两口气凉一凉再拿出绿林好汉的气势嗦一大口，享受满嘴的鲜香爽辣，一口粉下肚，立马驱散了满身的寒意。咬一口剥好的生蒜，再捧起碗喝一口汤，小小的店面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嗦粉声。粉吃了一半会稍稍有些腻，酸甜脆爽的泡菜刚好结这一口腻，泡一片在汤里再吃下去，那才叫人通身舒畅。嗦完这一碗又辣又烫的粉下肚，是什么感冒头疼也好了，什么胸闷气短也好了。热得人鼻尖冒汗，手脚发烫，这时候再走出门去，就精神抖擞，满面红光了。

寒意渐浓的冬夜。街角拐弯处，不起眼的小店仍在营业，我走出家门去，被刮来的一阵风冻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不禁埋怨起这不近人情的冬天，可一碗滚烫鲜辣的羊肉粉下肚，一股暖流从头滚到脚，我又重新爱上了这寒风里仍有温暖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