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园电厂 金海贤
我叫小黑,现在是炉膛里最靓的“煤”,可谁能想到,亿万年前我还是株石炭纪森林里的蕨类植物呢?那会儿我叶片油绿得能反光,每天就爱跟旁边的鳞木比颜值,总嘲笑它“树干粗得像水桶,颜值输我十条街”。直到一场狂风骤雨把我卷进沼泽,呛了口泥水昏过去,再睁眼时,黑暗就成了我往后亿万年的“日常背景板”。
再次有意识时,我被压得快喘不过气——上面堆着厚厚的泥沙、腐叶,还有好几层跟我一样“倒霉”的植物残骸。刚开始我还嘴硬喊:“压轻点!我这叶片还没晒够太阳呢!”可泥沙根本不理我,反而越压越紧,连叶片纹路都被挤得模糊。地下温度也越来越高,像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水分被抽干,枝干从脆生生变得硬邦邦,颜色从翠绿变成深褐,最后彻底成了块“黑疙瘩”。有次地壳震动,我跟旁边老煤闲聊:“咱这是要变标本吗?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黑暗里!”老煤笑我年轻:“急啥?这叫‘煤化修炼’,熬过去就能发光发热!”
就这么熬了几千万年,我从松软褐煤变成硬邦邦的烟煤,“能量值”蹭蹭往上涨。直到某天一阵巨响把我惊醒,头顶传来“哐当”声,一束刺眼的光射进来——是采煤机!我兴奋得想蹦,却被矿工师傅一铲进了矿车。本以为能“重见天日”,没成想考验才刚开始。
第一关是“水洗大考验”。我们被倒进水池,高压水枪冲得我浑身发麻,泥块碎石全被冲掉。旁边的“小瘦”因为杂质多,直接被送进废料堆,临走前喊:“小黑,替我看太阳!”我暗下决心要闯过所有关。第二关是“筛选淘汰赛”,滚筒筛里,小颗粒煤块去做蜂窝煤,我因块头均匀、密度大,顺利进了烘干房。蒸笼似的烘干房里,最后一点水分被蒸干,我变轻却更结实,师傅说我这是“炼出了真功夫”。
最后一关“质检终极考”,可是决定我命运的关键,连空气里都飘着紧张的味道。我们被传送带送进亮堂堂的检测室,穿着白大褂的技术员推着小推车过来,车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考试工具”——有像小钻头的取样器,还有连着屏幕的检测仪,活像医院里的“体检套餐”。先轮到我旁边的“大块头”,技术员用取样器在它身上钻了个小坑,取了点粉末放进仪器,屏幕上很快跳出来一串数字。技术员皱着眉摇头:“热量差了点,杂质也超标,去备用堆吧。”“大块头”垂头丧气地被传送带运走,我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身上的煤屑都不敢掉。
终于到我了!技术员把我放到检测台上,先用手掂了掂,又用小锤子轻轻敲了敲,听到“当当”的清脆声响,他嘴里嘀咕了句“密度不错”,我偷偷松了口气。接着取样器凑过来,我紧张得屏住呼吸,感觉后背被轻轻“叮”了一下,一点粉末就被取走了。粉末倒进检测仪后,屏幕上的数字一点点跳动,我的心也跟着上下起伏——热量值从4000大卡往上涨,4500、5000、5800……直到停在6200大卡,技术员眼睛一亮,又拿起另一个仪器测杂质,屏幕上“灰分8%、硫分0.5%”的字样跳出来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块煤品相好,热量够高,杂质还少,直接送主力炉膛!”
听到这话,我差点激动得“裂开”!亿万年的等待、千万次的挤压,还有水洗、筛选时的提心吊胆,原来都在为这一刻铺路。我终于不用待在黑暗里,终于能去释放积攒了亿万年的能量了!
被送进电厂炉膛那天,看着周围熊熊火焰,我一点不害怕。高温包裹我的瞬间,浑身能量疯狂往外涌,耳边传来汽轮机“嗡嗡”的转动声。透过炉膛缝隙,我看到远处居民楼的灯一盏盏亮起,工厂的机器重新轰鸣,连路边的路灯都跟着亮了起来。原来这就是老煤说的“发光发热”,不是当耀眼的明星,而是用自己的热量,把温暖和光明送到每一个需要的地方。
现在的我,正化作热流在管道里奔跑。想起亿万年前那个晒太阳的蕨类小苗,突然觉得所有等待都值得——从普通植物到能点亮城市的煤,我的“逆袭”,就是把自己的全部,都变成给世界的温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