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电厂 袁亚

尽管离春节只有不到三周的时间，我还是趁着元旦假期带着孩子们回了一趟老家。我每年至少要回去一次，即使是受疫情影响的三年间也不例外。

毕业的时候不顾父母反对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生活二十二年的家乡，踏上新的征程，在语言和饮食习惯都大不相同的异乡孤军奋战，也曾多次在夜深人静时思念亲人，咬咬牙发现已经过去了十八年，我已然成了一个“异乡的本地人”。现在每每与父母通话，听着他们日渐苍老的声音，想象着他们头发花白的样子，不禁会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抵达时已是晚上，整个村庄安静地被夜色笼罩着，只有少数窗户透出灯光，最亮的那一盏灯属于我家。我知道母亲一定是从三天前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翘首以盼，父亲则是提前三天默默准备好了我喜爱的各种吃食。出发的这天他们一定是从白天等到夜幕降临，但是见面的那一刻他们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快进屋吧。”父母的爱永远是低调而深沉的。

孩子们在车上没事干就不停吃东西，快到的时候还摸着肚皮说太撑了，结果排骨藕汤加蛋一端上来，立马投入战斗，小朋友一口气吃掉了两个鸡蛋。藕汤到处都有，我自己也经常炖煮，但是外面的藕就是没有家乡的藕好吃，湖北的藕在网上很畅销，说明并不是我一个人片面地这么认为。

家里又换了新的狗子，比小奶狗稍微大一些，母亲说它只到了一个多月，但是很有灵性，在外面很远的地方只要一听到唤它的声音，立刻就回家来了。父亲极爱养狗，但是在农村狗子被偷是常事，狗子被偷了，父亲会难过一阵，同时到处寻觅新的狗子。这条狗子被唤做“小黄”，其实它的毛也不怎么黄，要是我肯定给它取“旺财”或者“来福”之类的吉祥名字。刚开始看见我们，它冲上来叫唤了几声，然而它肉嘟嘟的样子一看就没有威胁，只有小朋友吓得往大人身后躲。我们吃饭的时候它凑上来，小朋友喂了它几块骨头，很自然地就混熟了。后面两天，可怜的小黄成了孩子们的玩具，狗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与孩子们兴奋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孩子们并不是第一次到我家，但每次看到跟城市里完全不同的景致都会觉得非常新奇，吃到了新鲜出炉的糍粑满脸欢喜，平常不吃的小朋友都连吃了两碗。在地里看见萝卜非要亲自动手拔几个，提回家就被我父亲煮进了当餐的菜里。甚至是随处可见的枯树枝都要人手一根，仿佛变身成了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没有工具又不会爬树的他们，看到鸟窝只能望树兴叹，冬天的树杈上除了鸟窝什么都不剩了，其实也没什么看头。

带着他们去田里挖荸荠，看他们跟我小时候一样在荸荠苗上打滚嬉戏，我心想这就是传承了，孩子们体会到了父母小时候的快乐。我跟母亲说我不止一次梦见在田里用棍子“抠”荸荠，母亲笑着说我终于如愿了，只不过正式挖荸荠用的是铁锹，不是棍子。

这几年家乡的变化很大，田野与我小时候看到的几乎“面目全非”，但是并不影响我经常梦到那片田野，在梦里那些地方还是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偶尔是小孩模样，偶尔是长大的样子，我总是自由自在奔跑在田野间，感受来自天地间的风，仿佛现实般真实。梦里的那片田野始终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不冷不热。我不喜欢冬天的田野，光秃秃的很凄凉，冷风刮得脸疼，幸运的是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冬天的样子，这算不算是一种操控梦境的本领？

旧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的头一天与家人们在一起真的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此行唯留遗憾的是没有见到弟弟一家人，他担心我是不是元旦回了家春节就不回了，我说春节等着我回来把酒言欢，我是一个言必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