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电厂 袁亚

出门之前习惯性地拉开窗户看了一眼楼下的地面，有点失望，又是湿漉漉的。立春早已过，但连续数日的阴雨天让时间继续停留在冬天，行走在路上的人们纷纷裹紧衣服，脚步匆匆，在冷风中赶赴各自的工作岗位。

抬眼看了看日历牌，发现正值雨水节气期间，难怪如此多的雨。闭上眼睛，想在记忆中搜寻上一次雨水节气是否也经历过这么多淅淅沥沥的雨天，发现一片空白，我想那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毕竟没有人会专门记天气，记忆都是从某件事开始的。

雨天是最适合发呆的天气，那飘落而下的雨点让人的心也变得潮湿起来。若遇无事的下雨天，我会闲散地倚在窗口，听听下雨的声音，看五颜六色的伞在雨中舞蹈，伞下的人们演绎着各自的喜怒哀乐，而我的思绪早已穿过人群，飘到了无尽的远方。

记忆中的雨多半与老家有关。老家的菜色以炒菜为主，因为吃的是早稻米，很硬，儿时的我总是喜欢泡菜汤吃饭，吃年夜饭的时候也不例外。母亲就会对我说我们那里的俗语：“吃年饭泡汤，出门就会遇雨天”，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每次出门总会特别留意天气，似乎真的是下雨天比较多呢。老家在春节期间多雨天，那时村里村外都是原始的土路，一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幸好家里地面也是什么都没铺的原始状态，踩一脚泥巴进到屋内也不会被家长骂。让我记忆犹新的是那种冷的感觉，老家没有暖气，空调更是没见过，过冬全靠自身硬扛。下雨天到处是泥巴，棉鞋超级吸水根本穿不了，只能穿单薄的雨鞋，脚上那种冷直入人心，仿佛什么都没穿，而是光脚踩在冬天的冷水里，那时我想人们有天会发明里面带毛绒的雨鞋吧。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记忆中的春节竟都是阳光明媚的，雨对我这个异乡人也变得客气起来。

老家是有名的火炉之城，那时也没有散热的工具，还是只能靠自身硬扛，扛过冬天扛过夏天，竟造就了我现在优良的体质。

夏天的雨比春雨更加不招人待见，夏天短时的暴雨很多，一场雨下来，并没有让人感受到凉意，反而像是蒸馒头的蒸锅在水快烧干时加水进去，水立马变成热气从地面蒸腾上来，直扑面门，越发热了。除开下暴雨的时段，夏天的雨下得很认真，经常一下就是好多天的大雨，雨水顺着屋檐连绵不断流下来，形成了雨瀑布，有事要出门又被耽误在家的人根本没心思欣赏雨的杰作。晚上躺在床上听着雨滴砸在屋顶上，砸在酸菜缸上，砸在洗菜盆上，砸在屋外一切它可以砸的物体上，叮当作响，让人睡意全无。

几乎每年我们都要经历被水淹过的夏天，但98年的那次大雨下得太久太久，变成了洪水，门前不远处的那口池塘与旁边的稻田连成一片，放眼望去，天地间除了房子就只有水。水位每天都在涨，在涨到基本与我家的地面齐平的那个晚上，父母商量要把我送到市里的姨妈家，因为全家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游泳。那时我家尚没有座机电话，我与父母基本断了联系，不记得经历了多少个分离的夜晚，等我再回到家时洪水已经褪去了。父母正在忙着补种秧苗，对于农村人而言，没有什么比保住收成更重要的事了。

下大雨不到发洪水程度的夏天也是有的，唯一的好处是鱼特别多，家里不止一张网，爷爷和父亲会分别拿上他们的渔网，晚上随便往哪个地方一扔，早上就能各自提回来几篮子鱼。我甚至见过父亲不用渔网，鱼太多了，他直接跳进水里，徒手抓鱼，用小树枝从鱼鳃处穿到鱼嘴，串成一串满载而归。夏天我家餐桌上天天有鱼，可惜我儿时无法忍受鱼腥味，不吃鱼，现在回忆起那种鱼腥味，原来也是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