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电厂 伍春波
清晨的遵义街头飘着细雨,我攥着那张被揉皱的献血宣传单,在中心血站的玻璃门前徘徊。消毒水的气息透过门缝渗出,让我想起童年打疫苗时刺眼的针头,喉头不自觉地发紧。
手机里弹出的新闻标题仍在眼前晃动——“黔北电厂赵鸿十七年献血两万毫升”。照片上那位两鬓斑白的书记正挽着衣袖,臂弯处淡青色的血管像盘桓的老树根。我反复放大那张布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面庞,突然发现他眼角竟有与我父亲相似的鱼尾纹,那些岁月刻下的沟壑里仿佛流淌着永不熄灭的星火。
“小伙子,要填表吗?”护士的声音惊醒了恍惚的我。采血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姨正闭目躺在采血椅上,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蜿蜒而下,在她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投下流动的阴影。我忽然想起赵鸿办公室墙上那张泛黄的照片,1998年抗洪救灾时他第一次献血的场景,那时的采血车在烈日下排成长龙,像一条跃动的红丝带。
当针尖刺入皮肤的刹那,想象中的刺痛并未降临。温热的血液在透明导管里汩汩流淌,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无数细流正在黔北大地汇聚。老书记的血液可能流淌在抗洪战士的脉搏里,那位银发阿姨的血液也许正守护着产房中的新生儿。而此刻我的血,正在成为这条红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
走出献血站时,雨丝已化作薄雾。攥着暗红色的献血证,我突然读懂赵鸿眼角的笑纹——那是在岁月长河里摆渡生命的印记。或许三十年后,也会有年轻人在某个细雨绵绵的清晨,望着我献血记录上逐年累积的数字,鼓起勇气推开那扇泛着消毒水气息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