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园电厂 田贵
农历三月十一清明节后,春风拂过蜿蜒的山路,夜雨凝成的水珠垂坠在初生的松梢上颤巍巍的摇晃。望向远处的群山,错落的是在命运褶皱中倔强生长的灵魂,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群山间,我不清楚从这里走出过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长眠于此,但每次回到这里,就像是面对一面明镜,映照着生命的韧性。
困境中的微光,坚韧是苦难的底色。和往年一样,这次扫墓大姨、二姨以及舅舅都去了,和往年不一样的是,我这一辈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路途闲聊中,我听到最多的是他们对子女的期望与担忧。大姨抱怨着表哥的一事无成,二姨牵挂着执意要去新疆支教的表妹,而舅舅则更多的是在一旁叹息,他前不久才做完腰椎手术,大表哥又才买车买房,二表哥毕业就入伍,病痛与两个孩子的成长重担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虽然他用严厉包裹愧疚,却在展示儿子现在的成就时眼含骄傲,大表哥考公上岸,二表哥保家卫国,兴许是想到这些,他黝黑脸庞上的笑容仿佛能穿透阴霾。他们在命运的泥淖中托起子女的天空——用佝偻的脊背,展示最挺拔的生命姿态。
救赎的双向道,照见生命本真。在墓碑前,大家清扫着四周的杂草,长辈们总会不自觉地讲述祖辈的故事,他们仿佛成了记忆的传递者。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从“被庇护者”变成了“守护传统的人”。先辈对后人的期望,后人对先辈的追思,无论是落叶还是飞鸟都会反哺,生死循环本就与自然同频。很多时候并不理解为什么父辈要为子女付出那么多,无论再苦再累也要给予子女力所能及的。但此刻我终于明白,所谓“中式父母”并不是爱与控制的矛盾体,在风筝起飞的阶段也是最容易坠落的时候,这个时候放风筝的人只能跑得更快,还要时常回头看看,哪怕手被勒出血痕。所以对父辈而言:生命的价值从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如何在裂缝中播种希望。
接力的火炬,微芒终成星海。亲情的流动从不是单方面的施与受,而是两个生命在袒露心扉的过程。清明祭祖扫墓,也不仅是单方面的缅怀,更是告诉这些在黑暗中跋涉的灵魂:“你看,那里有光”;而祖辈回赠的,是让我们在浮躁社会中重拾初心的生命启示录。此刻,那些在裂缝中执着攀援的枝蔓,那些在暗处依然抽芽的梦想,都在和煦的春风里沙沙作响。一辈一辈带来的微光终将汇入生命的炬火,点燃我们日渐世故的灵魂,在相互映照中,共同举起生命的重量。
归途夜色如墨,归属与疏离交织。此行好似一记春雷,惊醒了沉睡的赤子之心。当我们一只手被紧紧的握中时,也应当伸出另一只手——这便是传承,是跨越时空的生命共情,更是让中华传统文化生生不息的燎原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