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新能源 李雨泽

成长这东西，向来是难以言说的。有时它悄悄地来，像夜雨润物，无声无息；有时却又如惊雷劈空，教人蓦然心惊。记得小学时读《城南旧事》，末尾那句“爸爸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当时不甚了了，而今思之，乃知其中藏着人生转折的机关。

人的成长，大抵是峰回路转的顿悟与琐碎积累的融合。起初不觉，待到发觉时，却早已换了人间。我从前总以为成长是身高拉长，年岁叠加，后来方知不尽然。它更似心灵中的一场革命，将旧观念一一推翻，又建立起新的秩序来。

我曾读过一本《岛上书店》，中有句话道：“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这话颇可玩味。人生在世，原是要同他人相互依傍的。我初入社会时，怀着憧憬与不安，如初生之雏，探头探脑地打量这世界。周遭英才济济，衬得我愈发渺小无知。然而“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处在优秀的人群中，竟也不自觉地向上攀援了。

如今思之，所谓成长，未必是单打独斗的挣扎。与环境融洽，向他人学习，便也是一种长进。恰如植物向着阳光生长，人也会朝着有益于自己的环境靠近。孔子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我在职场中所得，正应了此理。

去年夏天，家中一株仙人掌被台风刮倒，茎叶散落一地。那原是被父亲随手植于废桶中的，不意几年间竟长成两米多高的仙人树。我见其残破，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凄凉。不料一周后，那些残茎上竟抽出嫩绿的新叶来，在风中微微颤动，显露出倔强的生机。

我观此景，忽然了悟：成长从来不由人选择环境，就像这仙人掌，栽在何处便何处生长，风来雨去，烈日曝晒，皆不能阻其生发之志。即使被龙卷风卷至万里之外的戈壁，它也要拼力活下来，长成自己该有的模样。生命的坚强与脆弱，原来皆系于一念之间。心若坚强，则万物皆成可能；心若颓唐，则寸步亦难行矣。

至于情感中的成长，则更为微妙。年少时的一段暗恋，无疾而终的怅惘，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却成为青春的记忆。人往往在得不到时，才愈发觉得珍贵，想要将与之相关的点点滴滴都刻入脑海。那些深夜的长谈，小心翼翼的试探，无谓的付出，现在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成长的历程？

大学室友曾暗恋一人七载，最终告白被拒，痛哭一场后却说会继续喜欢下去，直到对方成婚。当时我们皆默然。如今想来，成长未必是放弃，也可以是坚持；不一定是得到，也可以是放手。每个暗恋者心中都亮着一盏不灭的灯，照亮的是自己的青春而非他人的路途。

成长之路，迢递如岁月之河，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湍急如瀑。我们在此间或沉或浮，学会热爱，懂得珍惜，经历分别，体验重逢。树以年轮记岁，人以沧桑记事。每一次跌倒爬起，每一次笑泪交织，都是生命留下的刻痕。

陈毅诗云：“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春蓓蕾。”成长之妙，在于拨云见日后的豁然开朗，在于寒冬过后的春暖花开。我们都是这样，一边失去，一边获得，在时光的打磨下，渐渐成为今日的模样。

成长呵，原来是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