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新能源公司 杨静雯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明月,是废墟中的记忆拓扑。当代人的乡愁不是单纯的怀旧,而是对存在本真性的永恒叩问。那些在元宇宙购置虚拟房产的数字游民,他们的乡愁早已不再局限于文人墨客笔下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在2025年的今天,我重新翻开书架上这本泛黄的《呼兰河传》,发现其中流淌的乡愁情绪与童年追忆,恰恰为现代人提供了一剂对抗异化的良药。萧红笔下的呼兰河小城,是一个既具体又抽象的“记忆之城”,不仅承载着东北小城的地域风貌,更成为人类普遍精神困境的隐喻。在那里,童年的纯真与现实的残酷形成奇妙的共生关系。
记忆中那些看似平常的水坑、磨坊、后花园,都因被赋予了情感价值而升华为精神符号。“后花园”作为童年萧红的主要活动空间,是一个脱离成人秩序的“乌托邦”,在这里,黄瓜可以自由地爬上架,蜻蜓和蚂蚱享有不被捕捉的特权,昼夜更迭、花开与虫鸣合奏出了一首生命的舞曲。
萧红笔下呼兰河卖麻花的小贩,跳大神的仪式,放河灯的夜晚,这些场景在记忆中已经脱离了其原始功能,成为漂浮的指代。当她说“我家是荒凉的”,不仅是陈述事实,更揭示了一种存在状态——记忆中的家园必然以荒凉的形式存在,因为完整的、鲜活的家园只存在于未被反思的当下。这种有意识的“荒凉化”处理,恰恰是乡愁书写的本质:我们怀念的从来不是那个实存的故乡,而是被我们的情感所改造的记忆图景。
当我们在读《呼兰河传》时,在想什么。通常我们看到的都是为名人作传,但是萧红却为一个民不见经传的北方小城作传,这本身就很有意思。笔者更是通过“儿童的眼睛”,构建了一个非线性记事的视角带我们参观她的回忆。比如对祖父的描写:“祖父的眼睛是笑盈盈的,祖父的笑,常常笑得和孩子似的。”这里的祖父既是具体的亲人,又成为童年本身的象征。而读者在读到此处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童年中最亲切的长辈的形象。也许北国的雪是一场对萧红记忆漫长且盛大的凌迟,而作为南方孩子的我,铁轨旁盛开的油菜花地怎么不算是一场对童年回忆的追思呢?
在这个交通发达、习惯性的用智能手机美美出片的当下,在这个算法支配记忆的数字时代,一张张车票机票帮我们拓宽了生命的宽度,却淡化了回忆的深度。在短视频和数字文化蜂拥而至的今天,拿起纸质书阅读到这种对时间的诗意重构显得尤为珍贵,它提醒我们:真正的记忆不是数据的存储与提取,而是情感的重组与创造。
萧红用文字建造的呼兰河城,本质上是一个“纸上的故乡”,它的价值不在于还原历史真实,而在于为漂泊的灵魂提供栖息之所。在全球化与城市化加速的今天,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都变成了记忆中的“呼兰河”。萧红教会我们的,是在内心的荒原上坚持种花——将创伤转化为美,将流逝固化为永恒。乡愁不是对过去的沉溺,而是创造未来的力量;童年不是人生短暂的阶段,而是永恒的精神维度。当我们在2025年这个信息爆炸却情感匮乏的时代阅读《呼兰河传》,最终获得的或许是一种“诗意的栖居”的可能,在记忆的裂缝中,开出一朵朵抵抗遗忘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