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电厂 王忠诚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台,街边早点铺的蒸笼已腾起白雾。我捏着刚买的粽子,塑料膜上凝结的水珠洇湿指尖,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清晨,老屋里蒸腾的热气也是这样,把妈妈的鬓角染成珍珠白。
那时端午前一周,我就跟着妈妈穿梭在村后的竹林。她总能一眼挑中最鲜嫩的粽叶,叶片泛着翡翠般的油光,指尖轻触还带着绒毛的温柔。回家路上,她把粽叶卷成小喇叭,让我对着吹,清亮的声响惊起枝头的麻雀。糯米要提前泡在木盆里,白生生的米粒吸饱水分,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妈妈包粽子时,芦苇绳在她指间翻飞,像变魔术般将馅料裹进青绿的外衣,最后系上蝴蝶结般的结扣。柴火灶烧得噼啪作响,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泡,整个院子都飘着粽叶混着糯米的清香。
如今生活在城市里,超市货架上摆满了精致礼盒,鲜肉粽、豆沙粽、水晶粽等种类,琳琅满目。撕开包装咬下一口,馅料饱满、甜咸适中,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为了卖相包得太完美的粽子,连棱角都处理得一模一样,再也找不到妈妈包的粽子那歪歪扭扭的可爱模样,尝不出柴火慢炖出的醇厚清香。
去年端午,我特意带着儿子回到老家。老屋门前的枣树又粗了一圈,当年挂艾草的铁钉还留在门框上。我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泡糯米、洗粽叶,儿子在一旁帮忙递线,小手把绳子缠得乱七八糟。可无论怎么努力,包出的粽子总感觉少了妈妈的神韵,煮出的味道也寡淡许多。灶台早已换成了电磁炉,再也没有柴火噼啪的伴奏,连粽叶的清香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暮色中,我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想到小时候嘲笑“刻舟求剑”的那个楚国人,湖中央落水的剑又怎么会在岸边找到呢。此刻我才明白,在岁月的长河里,多少人一次次的往返某个节点,想找寻失去的东西,但也只能在记忆的船边徘徊,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回来。或许我真正怀念的,从来不是这个特定的节日,而是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被幸福填满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