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水电厂 罗艳
朋友聚会恰逢母亲节,五岁的子晴和子义奶声奶气的对他们的妈妈说:“妈妈我爱您,妈妈您辛苦了!”听得我们一众老阿姨心都要化了。回想自己长大后和父母最亲昵的接触,只是挽着他们的胳膊,即便是现在也仍将最珍贵的三个字锁在喉咙深处。这或许有我自己性格内向的原因,也映照出中国文化中那份欲说还休的温柔与遗憾。看着孩子们将爱意如此自然地倾吐,恍若目睹一场关于情感表达的文明蝶变——那些曾被我们含在舌尖辗转难言的爱语,正化作新一代唇边绽放的花朵。
东方的情感表达,自古便带着月色的含蓄。我们的爱意藏在"临行密密缝"的针脚里,沉淀在"夜雨剪春韭"的羹汤中,却鲜少化作直白的告白。这份克制之美,如同水墨画中的留白,以不言而喻的意境打动人心。然而,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是否也像深秋的桂花,空有暗香却不见其形?古人云"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语的缺席,是否让多少深情成了永远的秘密?
西方人将“I love you”当作晨钟暮鼓般自然的韵律,而东方人则习惯让爱意如茶香般在静默中氤氲。这并非孰优孰劣,恰似玫瑰与幽兰各有其芬芳。法国诗人瓦雷里曾说:“真正的传统不是崇拜灰烬,而是传递火种。”当子义踮起脚尖亲吻母亲的脸颊,当都市青年开始给父母书写“谢谢您养育我”的信笺,我们看到的不是传统的式微,而是情感表达正在完成凤凰涅槃般的重生——既保留了东方的含蓄底蕴,又增添了西方的明朗姿态,如同宣纸上晕染开来的水彩,既有留白的意境,又有斑斓的色彩。
最动人的情感,应当如春溪般既有深邃的内涵,又有淙淙的声响。神经科学家发现,当“我爱你”三个字轻轻落下时,听者脑中会绽放出璀璨的神经焰火,催产素如春风般拂过每个细胞。而那些常听爱语的孩子,心灵会生长出更为茂盛的安全感与同理心。德国哲人里尔克在《给青年诗人的信》中写道:“爱是艰难的,因为爱是一种永恒的成长。”当我们突破羞赧的藩篱,让爱意如春燕般自由飞翔时,不仅治愈了代际间的情感饥渴,更在文明的土壤里播撒下更为健康的情感基因。从童言无忌的告白,到我们开始练习对父母说“爱”,这是一场关于心灵的温柔革命,如同千万只蝴蝶同时振翅,终将掀起整个民族情感表达的春风。
让我们以子晴子义为镜,重新学习这门古老而崭新的语言。不必等待特殊节日,就像苏州园林里随处可见的漏窗,让爱意自然渗透在日常的晨昏里。当我们终于能够坦然地说出"我爱您"时,那些曾被压抑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归途,如同千万条溪流终将汇入大海。这不仅是个人情感的解放,更是一个古老文明在情感表达上完成的优雅转身——从欲说还休的朦胧,到落落大方的清朗,如同千年古莲终于绽放出当代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