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西电厂 韦辉辣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异乡街道的声响,总在晚班的深夜与记忆里家门口的槐树的沙沙声夹杂一起。曾经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贴在书桌前的我们,如今在下班后的深夜里,捧着一杯凉透的咖啡,才读懂年少时轻易说出的“不想回家”,原是最奢侈的天真。
大学四年的寒暑假,总被塞满社团聚餐、跨省旅行与兼职计划。母亲在电话里问“什么时候回家”,我们总以“和同学约好”“要准备竞赛”搪塞,转身便和朋友坐在高铁上,为窗外掠过的陌生风景欢呼。那时总觉得家是起点而非终点,有衣柜里叠好的换季衣物,有厨房里永远温热的汤羹,是无论走多远都能回头的归宿,不必急着回望。偶尔视频通话,瞥见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也只当是岁月寻常,未曾想那些被我们忽略的日常,早已在时光里悄悄刻下倒计时。
初入职场的新鲜感褪去后,异乡的孤独便像潮水般涌上来。上班到凌晨的深夜,走在漆黑的街道上,突然想起母亲总在睡前留一盏客厅的灯;吃着自己炒的咸得发苦的青菜,才念起父亲炒的青椒肉丝永远刚好的火候;甚至连洗衣机发出的轰鸣声,都能勾起在家时母亲边晒衣服边唠叨的细碎声响。曾经嫌家里的唠叨太烦,如今却在每一个疲惫的瞬间,疯狂想念那些被我们当作“束缚”的温暖。
日历上圈出的休息时间,一半时间在补觉,一半时间在应付亲友的寒暄,真正能陪父母坐在沙发上聊聊近况的时刻,少得像指尖流过的沙。记得刚离家步入岗位那天,母亲把塞满特产的行李箱拉链拉了又拉,父亲站在小区门口反复叮嘱“注意身体”,车开动时回头望去,两个身影在寒风里越缩越小,直到变成视野里模糊的光点,眼眶才突然发热——原来那些我们以为“总有时间”的陪伴,早已在岁月里悄悄变少。
窗外的月光再亮,也照不亮心底对家的牵挂;异乡的风景再美,也抵不过母亲递来的一碗热汤。曾经总想逃离家的港湾,去远方追逐梦想,如今才明白,所谓成长,不过是从“不想回家”到“想回却难回”的转变,是终于读懂父母藏在“注意身体”里的牵挂,是把对家的思念,悄悄藏进每一个努力打拼的日子里,盼着某天能带着成就回家,说一句:“爸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