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北电厂 佘祖建
今年几台机组的大修终于在松快的叹息声中落幕,连日连轴转的疲惫,紧绷的神经,让每个人都像晒蔫的草。丈夫抹了把脸,忽然提议:“去漂流吧?找个地方松快松快。”这话如石投湖心,瞬间在全家心里漾开涟漪。阳光、溪水、笑闹——夏日的快乐,本该如此。目标很快锁定:施秉杉木河。“天下第一漂”的名号,早让人心痒。
周末清早,车窗外的风都雀跃着。越近杉木河,燥热越淡,草木清芬与水声的湿意渐浓。岸边人影攒动,五颜六色的救生衣,像浮在岸边的花。我们挑了艘稳当的橡皮船。丈夫扛船,我拎水枪水瓢,小家伙蹦跳着,脚下鹅卵石硌得脚心发痒,却也痒得心欢。推船入水,凉意倏地顺着裤脚爬升,浇熄了大半暑气。杉木河的水真清啊,清可见水底圆润的石头和倏忽窜过的小鱼。阳光筛过枝叶,碎成一片晃眼的金斑,洒在河面。
全程约十公里水路,大多时候悠悠然。船如叶,顺流漂。两岸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蝉鸣、鸟叫、流水声,汇成最熨帖的背景音。这份悠闲,很快被一声“偷袭”打破!邻船大叔一瓢水“哗啦”泼来,溅了我们满脸。丈夫眼疾手快,抄起水瓢回敬。小家伙举着水枪“biubiubiu”扫射,笑开了花。我刚想躲,却被另一艘船上的阿姨“锁定”,一瓢水兜头浇下,凉得一个激灵——索性也疯起来!管它什么报表、水质化验,此刻水瓢就是武器,满脸水珠便是勋章。水瓢早已超脱了本职。有人举它当盾,有人把它作炮,还有人干脆顶在头上,边躲边笑。天南海北的陌生人,此刻成了“战友”或“敌手”,分不清谁是谁,只闻此起彼伏的“缴枪不杀”与“哈哈哈”。丈夫和一个戴眼镜的叔叔“战”得最酣,最后两人浑身精湿,脸上却写着开心二字。小家伙的水枪告罄,就蹲在船里用手泼水,裤腿湿得能拧出水来,还直喊“爸爸加油!”
船过浅滩,停歇片刻。脱了鞋踩进水里,石头滑溜溜,溪水凉丝丝,漫过脚踝,漫过小腿,仿佛把一身的疲惫都泡软了。远处的笑声、水声、惊叫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无谱的歌,却比任何旋律都动听。夕阳西斜,船才慢悠悠靠岸。人晒得黝黑,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头发黏在额角,脸上的笑却未曾断过。丈夫扛着空船,哼着跑调的歌。小家伙趴在他肩头,手里还攥着那把没水的水枪,眼皮已沉重得打架。归途的车里安安静静,只有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声。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明白,那“天下第一漂”的名头,何止是说风景?分明是赞这份把烦恼浸入水中、任快乐随波逐流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