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雍电厂 陈雪梅

清明时节雨纷纷，河边那棵老榆树已悄悄的鼓起了花苞。灰褐色的枝丫上一串串被细密的绿芽压弯了的枝条，得意的在春风里摇曳。此时的我总要在树下多呆一会儿，任那清甜的香气漫过鼻翼，恍惚间又见奶奶的蓝布围裙扫过新泥。

儿时的庭院门口也立着这样一棵榆树。谷雨前后，奶奶总要支起木梯，我提着竹篮跟在她身后。榆钱儿开得最盛时，整棵树都在发光，细碎的绿波里垂着成串成串的铜钱币，风过处簌簌摇响满树碧玉。我总迫不及待地摘片嫩叶放进嘴里，清甜裹着草木气在舌尖漫开，像咬住了一整个春天。

竹篮里堆成小山的榆钱需要慢慢择净，奶奶佝偻的背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略显单薄，但被奶奶一片一片洗净的榆钱儿却争相散发出最美的光彩，在夜空的衬托下显得如此的晶莹剔透，亮丽夺目。天刚蒙蒙亮，厨房已飘出清甜的香气。雪白的面粉包裹着绿莹莹的榆钱，白里嵌着绿，绿中透着白，像一颗颗绿宝石镶嵌在白玉中，让人赏心悦目，不忍入口。

前几日，我在菜场闲逛，竟然看到了久违的榆钱，便果断拿下。迫不及待的飞奔到家，小心翼翼的照着奶奶的方法蒸制，出锅时却失了那份清亮。原来不是榆钱淡了，是缺了庭院门口那棵饮过百年烟雨的老树，缺了木梯吱呀声里漏下的细碎阳光，缺了灯下择榆钱时，奶奶哼了半截的童谣。

暮色渐浓时，我又站在老榆树下。枝头新绽的榆钱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替那些走远的春天，轻轻应答着此刻的凝望。